第015章 公非辅,乃摄也(八)联合演训(1/2)
午膳罢,观礼台四角铜漏已近未时。高务实命人撤去暖炉,与把汉那吉联袂走上结满冰花的阅兵台上。六万禁军将士已在演训场列成十三个战阵——禁卫军每镇辖两协,而每协正好组成一个由戚继光根据现有装备体系设计的战阵,与早年他在蓟镇编练的车营战阵类似。
明代车营本是俞大猷首创,后续经过不断发展,根据装备体系的升级变化了几个版本,现有版本可以看做一个超大空心方阵之中又填充了各类兵种的“万全阵”。
在作战之中,要根据战场形势变化,在合适的时候以阵中兵力支援四边,以及在最关键的时候从阵中派出精锐骑兵进行冲阵或者包抄。[注: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百度戚继光车营,能找到阵型复原图。]
总之,这是一种非常高效,也极度依靠训练才能玩好的打法,如果说有什么缺陷,那可能就是真打起来的时候非常无聊——俞大猷当年曾经用几千车营打崩了数万蒙古骑兵,而他那会儿实际上就是指挥几个这样的车营阵交迭前进。
(当然,后来蒙古人发现正面打不过就不跟明军车营打正面了,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导致现实历史中蒙古骑兵在明末几乎不懂如何大规模作战,搞得跟马贼似的专攻小股骑兵劫掠,以至于几乎统一了蒙古的林丹汗在决战中被皇太极一战打崩主力,蒙古人被迫成为蒙古八旗。)
“顺义王请看。”高务实给把汉那吉也递过去一支双筒望远镜,“今日演训科目太多,车营战法无法全部演练,现在只好简单一些……这是禁卫军三段击之法。”
把汉那吉接过望远镜还没放到眼前,先见着禁卫军各镇将领抓阄选出了由哪一协进行演练——总不能六镇全部来。
最终,第三镇第二协运气不错,抽到了这唯一的名额。约六千人的方阵开始演练,随着麻贵的指挥旗帜晃动,他们拆散了车营的方阵,改为线列作战状态。
近五千步兵分为三列,前排跪地,中排半蹲,后排直立。随着中军黄旗三挥,前排士卒突然齐射,燧发机括的轻响如炒豆般炸开。硝烟尚未散尽,中排已推弹上膛,后排则开始装弹。
“好快的射速!”把汉那吉的望远镜微微颤抖,“这已经与我部最好的弓箭手齐射差不多了!”射速的确差不多,但把汉那吉知道这其实没法比,因为万历三式的射程可比弓箭手远多了,这一点他上午就听身边这位安答介绍过。
高务实还嫌打击得不够狠,微笑着补充道:“此枪不用火绳,击发如电。”他忽然提高声音,“传令:雨中射击!”
禁卫军司鼓手立即敲响铜鼓,演训场边上以大量骡马拉来四十多辆比偏厢车还大的四角水车。这些车本是京华为城市防火推出的“消防车”,结实的车身上载立着一个直径近一丈、高丈余的铁质储水罐,待拉到了位置便在喝令之下同时启动,底部边缘的水阀打开,牛皮水管中的高压水柱立刻喷向方阵,人为制造了一场覆盖范围不小的“暴雨”。
在把汉那吉吃惊的目光注视下,雨中的禁卫军士卒动作丝毫不乱,第三排士兵竟在暴雨中完成装弹,燧发机括依然清脆作响。
把汉那吉身后的蒙古首领们发出惊呼,大家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明军早年火绳枪,知道如果这些禁卫军还在用当年的火绳枪,此刻火绳必定早已被雨水浇灭。
高务实注意到把汉那吉的指节在栏杆上叩出轻响,知道他正在心算射速差——这一个协的三段击每分钟可投射一万五千枚弹丸以上,而蒙古骑射因为射程不够,必须拉近距离开弓,从开弓到短兵相接,同样兵力之下最多射出一万支箭。
“安答,这万历三式……”把汉那吉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有些发紧。
“不必担心,以后这些火器都是你们的倚靠。”高务实截断他的话,“而且,你的归化骑兵第一军也会配备同型号的短款马枪,只是射程会近一些。另外,火药、弹丸等物会按照甲种军弹药管理制度按需发放。”
话音未落,方阵突然变阵。前排士卒将枪托立在雪地之上,抽出腰间刺刀卡入榫口,再将步枪端好,继续前进——这是模拟短兵接战了。五千柄精钢刺刀在雨中泛起冷光,组成密密麻麻的刀墙,随中军鼓点向观礼台另一侧的方向缓缓推进。
明军刺刀阵推进时,发出整齐的“咤、咤、咤、咤”之声,那是积雪在铁靴下被碾成齑粉的声音,听着就如同钢铁巨兽在一步步逼近。
“此乃铳刀合一之术。”高务实的声音混着雨声,“敌骑冲至三十步内,可插上短刃,换刀近战。”他忽然转身,笑着问道:“顺义王的精骑若遇此阵,当如何破之?”
把汉那吉盯着寒光凛凛的刺刀阵,忽然笑了:“若我部骑兵每人持两杆万历三式马枪,或许……”
“草原各部,将只有你麾下归化骑兵第一军配发万历三式马枪。”高务实打断他,“且看我大明骑兵。”
演训场东侧忽然传来闷雷般的蹄声。八百具装铁骑如黑色洪流般冲来,暗色明光铠在雨水中折射出冷冽光芒。他们的战马面帘上,饕餮纹甲片随着步伐起伏,恍若远古凶兽现世。
“冲阵!”麻贵的将旗猛然劈下。
具装骑兵逐渐加速,马镫与马铠碰撞出密集的脆响。从生产建设兵团借来的假想敌军队前排士卒慌忙竖起拒马桩,然后快速撤离。那边骑兵的时间卡得很好,等假想敌军队撤出正面,他们的距离也恰好合适,于是齐刷刷从鞍鞯下抽出短铳,在三十步外齐射。
而此时真正让把汉那吉吃惊的是,这支骑兵的侧面不远处居然被安排了一支千人规模的弓箭手假想敌,直接弯弓对这支骑兵射出了一轮箭雨。
至少三百骑兵或胯下战马被弓箭射中,但无论箭矢是被具装弹落,还是插在护具之上,竟无一人落马,也无一马失蹄,八百重装骑兵几乎毫无滞碍地继续冲锋。
“此甲三重,”高务实的解说恰到好处地在把汉那吉耳边响起,“外为精钢鳞甲,中为精制水牛皮,内为水力锻迭棉甲。”
他也不管把汉那吉再次倒抽一口凉气,忽然提高声音,“再放破甲箭!”
观礼台前的一排汉军弩手突然齐射,三棱破甲箭在雨中划出抛物线。把汉那吉瞳孔猛然收缩——箭镞射中骑兵铠甲后,虽然这次极少被弹开,却也只是颤颤巍巍地插在甲上,并未见一人落马。
而此时具装骑兵已然杀至拒马阵前,正当把汉那吉海以为他们要强行冲塌拒马,却不料重装骑兵们却突然默契地左右散开,露出后方的轻骑兵。这些轻骑手持短铳,又对着拒马阵后由稻草人客串的“敌军”开始齐射。
把汉那吉下意识松了口气:是了,硬闯拒马虽然确实是重骑兵的战术之一,但这种战术可就真不能拿来演训了——那是绝对会有伤亡的。
“这是禁卫军轻重骑兵破阵掩杀之法?”把汉那吉喃喃自语。
“正是。”高务实点头,“具装骑冲阵,半具装骑跟进掩杀。”
“不需要轻骑追逃么?”把汉那吉诧异道。但这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是自己傻了,果不其然,高务实笑道:“那不是交给你们蒙古健儿了么?”
把汉那吉讪讪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却见高务实忽然指向演训场中央道:“现在是步炮协同。顺义王,你所部精骑也可以提前就位了。”
此刻,之前的步兵线列前已经多了四十八门二号陆军炮,它们正昂起炮口,炮手们则用象限仪测算诸元。随着三声号炮响起,四十八门二号炮同时喷出火舌,炮弹如陨石般砸向一里外提前修建的一段“城墙”。
把汉那吉透过望远镜,清楚看到实心弹一颗颗砸在石砌城墙之上,砖石碎垒漫天飞舞,但凡一处缺损位置被连续击中,几乎肯定造成垮塌。毫无疑问,只要这二号陆军炮够用,没有什么城池不可攻陷,只不过……把汉那吉偷偷瞄了高务实一眼,暗道:恐怕也只有大明用得起这样奢侈的攻城法子吧?
把汉那吉叹了口气,正要感慨大明的富强,观礼台正北方向突然腾起三股狼烟,三千稻草人“敌军”又被生产建设兵团的人抱着跑去前方插成了战阵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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