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6章 葛善的悲剧（2/2）
摆在他面前的那一叠字画上，可以看到有工整端庄的正楷作品，笔走龙蛇般的草书佳作，以及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这些字画无一不是施银宝耗费了大量心血与精力才完成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他对艺术的热爱和追求。
想当初，南唐的皇帝和大臣们皆对书法、绘画情有独钟，上行下效之下，民间百姓也纷纷跟风，热衷于购买字画用以装点居室或馈赠亲友。那段日子里，字画巷曾一度热闹非凡，生意兴隆。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南唐国势渐衰，不断被迫割地赔款以求得一时安宁。为了填补巨大的财政亏空，朝廷开始疯狂加征赋税，致使原本就不富裕的百姓生活越发艰难困苦起来。渐渐地，人们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哪里还有闲钱去购买那些华而不实的字画呢？于是乎，曾经熙熙攘攘的字画巷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街边摆摊卖画的施银宝忽然瞧见军中的老相识章大宝一路小跑着冲自己奔来。待到近前，章大宝气喘吁吁地对着施银宝喊道：“嘿，兄弟，快快随我一同前去！有天大的好事等着你呐！葛将军这会儿正要领兵前往周太傅的府邸去抄家啦，你就别在这里傻傻地卖画喽。”
施银宝听到这话不禁一怔，满脸疑惑地看着章大宝，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旋即斩钉截铁地回绝道：“不行，我决不会去的！那周太傅一家可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啊，他们开设粥棚救济过不计其数的难民。想当初我饥寒交迫之时，也曾到周府门前排过长队领过粥喝。这等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虽说是滴水之恩，但理当以涌泉相报。如今我自身难保，无力回报这份恩情也就罢了，怎可再做出恩将仇报之事呢？”
章大宝见施银宝态度如此坚决，心中焦急万分，赶忙又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好几句。然而任凭他如何费尽口舌，施银宝始终不为所动，执意不肯同去。无奈之下，章大宝深知多说无益，只得摇了摇头，转身去找其他愿意跟随的人去了。
此时，一旁摊位上站起一名身着灰色儒服、身形消瘦的青年人。只见他踱步来到施银宝面前，一脸不解地开口问道：“我说施银宝呀，你瞧瞧你现在都快要饿毙街头了，居然还在此大谈什么所谓的气节。为何放着这般能够发大财的机会不去抓住呢？去参与抄家，定然可以捞到不少好处的哟。”
施银宝见瘦青年说话的同时，把一只鸽子放飞到空中，他对瘦青年道：“闵开龙！听王麻子说，你不是当官了吗？怎么还在这卖画？难道王麻子又在吹牛？”
闵开龙道：“我是替王麻子看摊子的，王麻子生病了，现在天色已晚，肯定没生意了，收摊吧！就凭你刚才说的有气节的话，我请你喝酒去！”
一个时辰后,神武军军营总算凑齐了四百多人,只是有的人已经穷得连衣甲、兵器都卖掉了，只好拿一根木棍当武器。葛善带着这帮衣甲、兵器不全的将士奔向鼓楼街的太傅府。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南唐太傅周宗,现年已七十多岁,三朝元老,做过丞相、司徒,因为长年卧病在床,挂个太傅的名头,从不上朝,家中事务也只能交给妻子韩氏打理,韩氏是个没主见的人,又对女儿周薇十分溺爱,所以周薇在家的时候家中事务都是周薇说了算,周薇才有机会制盐开矿训练家丁,周薇进宫成了周皇后之后,韩氏又让周薇推荐的韩铁虎主持家中事务,韩铁虎是韩氏族人,周府护卫总管,周府五虎将之一，曾经因为杀人坐过牢，被判了死刑，是周薇动用权力把他从牢中救出来的。
“老爷!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皇上派人来抄家了,皇后也被皇上废了。”管家周贵哭丧着脸向周宗禀报。
周宗一听大惊失色,本来病重,承受不住,吐了口鲜血,韩氏听说周宗吐血,急忙来房中探望。
周宗对韩氏骂道:“你这贱人养的好女儿,这回闯了大祸了。老夫早就叫你对薇儿严厉管教,你倒好,纵容她开什么盐坊铁矿?我周府不缺钱,赚那么钱有什么用?不知道树大招风吗?还训练了几千名虎狼一样的家丁,这不是送人口实吗?这下好了,抄家的来了,老夫想寿终正寝也不可能了,大家一起完蛋。”
韩氏被骂得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韩氏身后的韩铁虎开口了:“老爷不必担心,小人已下令周府加强防卫,就凭葛善那点人马,进不来。”
周宗怒道:“你这奴才要做什么?造反吗?这是灭门九族的重罪。再说凭你们三百家丁,挡得住葛善那点人马,皇上还会派人来,你挡得住千军万马?快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坐牢总比满门抄斩好一些。”
周宗气得又吐了一口血,当场晕了过去。周家虽然有家丁三千人,但分在各处,一部分随周宗长子去了东海苏岩岛制盐坊,一部分随周宗次子去护卫马鞍山铁矿,李文俊带了五百人去铜陵,李文武和周铁拄带了几百人去了侍卫军,周府中家丁只有三百人。
“禀统领!周府大门紧闭,墙头上还有家丁拿着弓弩,好像已经知道消息,准备抵抗。”一名军官对葛善道。
葛善想起高明的话,不由暗暗吃惊,他拍马到了周府门前,取出黄色的圣旨,高高举起道:“皇上有旨,快开门让我们进去,请周大人接旨。”
韩铁虎立在墙头上大声道:“周太傅重病昏迷,这里我说了算,我已经得到消息,这是矫诏,你们明为宣旨,实为抢劫,再不滚开,我们就放箭了。”
葛善气坏了,却想不出办法,他手下一个亲兵道:“统领!说话之人是周府五虎将之一的韩铁虎,护卫总管,只要他一死,家丁必然大乱,我们就能轻易攻进去了。你派一部分人佯攻掩护小人,小人偷偷给他一箭。”
说话的亲兵正是章大宝,是葛善手下箭法最好的士兵。
葛善认为是个好主意,便命一个指挥使率二百多人攻打周府,悬赏第一个攻入的人五十贯钱。
“冲啊!拿赏钱!”听说有五十贯赏钱,士兵们一下子全乱了，没有接到命令的人也冲了上去,正在举箭瞄准的章大宝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猝不及防,箭射歪了,这一箭正好射在葛善的后心,箭尖从前胸冒出来,鲜血直流。
葛善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下来,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