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善道义释俘将(1/2)
先是望见东北边的地平线上腾起黄云,似有巨兽翻身。
接着,万余马蹄撼动大地的闷响,先於旌旗出现,离着还有十几里地,城头已被震得微颤,惊得护城河的水泛起涟漪。连绵无尽的各色军旗,刺破烟障,招展在了视野里,远观如林。
近了,近了。
官道的尽头像是突然炸开了金鳞般的光,尘烟也遮掩不住,万余汉军步骑的身影现於如林的旗下,他们身上的甲胄在上午的阳光下,灿若银河。群马奔腾。黑压压的玄甲步卒,如潮水漫过原野,前排的高大盾牌行进如墙,后排的长矟樱穗,在风中翻卷如血浪,陌刀寒光炫目!
尧君素是魏郡人,但他曾为杨广为晋王的近臣,跟着杨广在江南待过很长时间,见过钱塘江的大潮。不知为何,他蓦地想起了那段久远的时光,却这钱塘潮,也是这般摧枯拉朽的气象。
“明府,贼营!”王行本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尧君素转过视线,再次投到城北、城东的唐营。
两处唐营已经炸开了锅。
鼓声大起,值哨的士兵抱着矛、刀,连滚带爬,混乱不堪地往辕门、营墙上跑。一个军将绊倒在马前,受惊的青骢马拖着半截拴马桩狂奔,撞倒了四五个唐卒。营区的深处,随着汉军到来的消息传开,昨晚逃回营中,惊魂未定的唐军将士纷纷惊慌出帐,没头苍蝇似地乱窜。
压根还没来得及准备好守御,汉军的骑兵率先驰到了城东、城北的两座唐营外。
箭矢贴着壕沟,朝营头上射去,汉骑的喊叫声,被风吹到城楼。尧君素、王行本等听见,喊的是“陷营、陷营”!又有在喊的是“汉王令旨,降者不杀,献独孤怀恩者,赏缎千匹”!
一杆“汉”字大纛,插在了唐东营与唐北营之间的东北外数里处。
数百骑簇拥着一骑,驻於旗边。
一个又一个的传令军吏在这里领下命令,骑马赶回主力的汉军队中,给汉军各部的将领传达。
大概各四五个团,分约千人的两队汉军步卒,顶着盾牌,迎着唐东营、唐北营营墙上射出的稀疏箭矢,开始清理唐东营、唐北营前的鹿角、拒马。汉军的步卒主力络绎奔到,在很短的时间内,组成了两个少说各有四千人的进攻大阵,陈列在了唐东营、唐北营前。另有各约数千的汉兵步卒,组成了三个策应的预备阵地,一个向着蒲坂城,其它两个各列进攻大阵之后。
汉军的骑兵依旧驰骋在唐东营、唐北营外,继续向墙头射箭,以掩护步卒清障。
清障的汉军步卒应该是很有经验,清理的进展迅速,不多时,两座唐营外的阻障分别已被清理出了几条通道。鼓声、号角声在“汉”字大纛处响起,这两队汉军兵卒撤回,又两队各数百人的汉兵推着填壕车,前进到两座唐营的壕沟畔,很快,各有三架壕车架在了两条壕上!
“汉”字大纛处传出的鼓声、号角声变得激昂,声声催战。
鼓声、号角声、马蹄声、近两万的汉军步卒的呐喊声,汇聚入耳,恍如阵阵滚雷,使尧君素、王行本等的心脏,跟着砰砰直跳。蒲坂城,城垛上的尘土簌簌震落。
汉军的两个进攻阵地似浪般裂开,各两架撞车被推着出阵,并各四五架长梯,也被扛着而出。呐喊声更加响亮了!从到唐军营外,至此时,一个时辰不到,汉军已对唐营的展开攻势!撞车、长梯,越过壕沟,冲到两座唐营近前,撞车猛烈地撞击营门,长梯相继地搭上营墙。
两座唐营内的守卒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直到此刻,他们仍还没能组织起像样的守御。
轰隆巨响,唐北营的营门先被撞开,唐东营的营门也随之被撞开。攀附长梯的汉军兵士,有的从梯子上跳下来,转杀向唐军的营门,有的趁此机会,跳上了营头!
唐营内一片混乱,守卒四散奔逃。
鼓声愈发急促,如雷鸣般震撼人心,两个汉军进攻阵地的数千将士,爆出一阵欢呼,随着鼓声,各在本部将领的率领下,从着“高”、“薛”、“焦”、“苏”等旗,涌向两座唐营的营门!
“明府,独孤怀恩的帅帐!”王行本指着唐东营,叫道。
唐东营是独孤怀恩所在之处,他的帅帐是个百子帐,占地甚大,装饰奢华,在城头上也能约略望见。尧君素顺着王行本指向,隐隐望见,乱糟糟的唐东营内,数十骑仓皇地离开独孤怀恩的帅帐,驱散乱兵,向西边撤走。虽然看不清,但可料到,独孤怀恩必然就在这数十骑中。
“这就败了?”尧君素不可置信。
王行本狠狠打在栏杆上,骂道:“真是个废物!”
尧君素“十天半月总归能撑得住”的话才说过未久,殊未料到,这独孤怀恩真是无用至极,尚有兵马上万,然居然就这么轻易逃走。尽管独孤怀恩也是敌人,可他若能坚守些时日,亦如尧君素所言,对守城的隋军有利,其如此不堪一击,遂使王行本亦不免恨铁不成钢。
汉军已杀入两座唐营。
杀入的不仅有步卒,也有骑兵。
两座唐营的“井”字形通道,被涌杀入营的汉军切成碎片。
汉骑在营中践踏,何处唐兵多,就朝何处奔逐,长槊挥舞,所向披靡。汉军步卒以队为单位,组成锐阵,陌刀、长矛、横刀齐举,奋勇进战!溃乱的唐兵直如待宰的羔羊,逃得慢的,被砍翻在地,血染营帐;逃得快的,实也无处可逃,最终只能绝望地跪地投降。
唐营的帐篷、粮草堆或有被点燃,火光冲天,黑烟翻滚。
黑烟趁着风,扑向西边的蒲坂城楼,尧君素攥紧了扶栏,面色苍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