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冀城之战(2/2)
姚硕德说罢,扶刀走下城门,姚训对一同前来的兄长挤了挤眼睛,连忙跟上。
姚训根本不以为意,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事,只听说过父辈辉煌事迹的人,对战争一般有两种粗浅理解,一种,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运筹帷幄,几句军令,便能得大胜。
另外一种,以为战争就是射猎,纵马驰骋,肆意砍杀便是,浑然不会想到,战争的对方是人而不是只会逃窜的猎物,你在砍杀之时,敌方也会来砍杀你。
不打,是绝对不行的,起兵叛乱的第一仗,如果不敢应战,那这些前来归附他的部族,没有几日,就会跑得一干二净。
这些胡人,也是无利不起早的,在你能镇住他们之前,先要喂饱他们,或者给他们发财的希望。
再者,冀城狭小,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若不出战,必然要坐看秦贼在城下杀戮羌人,彼时又会更加难堪。
姚硕德领自家部族中千余精锐出南门,令亲卫举起自家大旗,一马当先。
随着集结号角吹响,四面八方的羌人很快以部族为单位,聚集跟随。
陇西贫瘠,这里的胡人部族,生活并不比渭北牧奴好上多少,能来冀城的投奔的,哪一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他们大部分人,或许没有存颠覆氐秦的心思,但趁其虚弱,抢上一把,顺便壮大自家部族的心思,还是有的。
起兵将近二十来天,姚硕德自然也没有虚度时光,至少,明着不服管束的,早已被他杀头人,夺部众了。
此时并没有复杂的军令,只要跟上他,冲锋就是。
双方全速相向而行,很快,便能望见对方锋线,但是这一次,姜瑜并没有让甲骑带头冲锋,而是为了麻痹羌人,将甲骑藏在了轻骑后面。
姜瑜的轻骑,还是改不了冲锋时喜欢呼啸的毛病,正好,各种呼啸之声,盖住了身后重骑踩踏大地的声音。
三里,姚硕德身后的羌人,也跟着呼啸起来,并不宽敞的渭水谷地里,一时间,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吼叫,便是附近的野狼听了,也要远遁而去。
两里,秦军轻骑之后的甲骑,率先形成楔形阵线,这一次,韦豹为锋锐。
一里,两边的轻骑全都弯弓搭箭。
“呼哧呼哧~”
姚训听见了坐骑紧张的喘息声,此时的他,只是机械性地跟在姚硕德身后,虽然叔父高大的背影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即将压上的敌人,但身边的万马奔腾,已经足以让他忘掉越来越快,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了。
半里,邵安民高举令旗,身后轻骑一分为二,如同双臂一样,伸向两边。
在双方的箭雨中,姚硕德看到了一片熠熠生辉的铁甲,百名重骑,如同一把锋利的矛头一般,迎面向他刺来。
“举槊!”韦豹大喊一声,右手单手举槊,将槊杆夹在右臂之下。
此时,一切都已经迟了,姚硕德根本就没有半分犹豫,双腿夹紧马腹,伏低身体,抬起手中长槊,一声不肯,直直撞了上去。
时间仿佛在两军相撞的那一刻,停顿了些许,之后,只是一片人仰马翻,接着就是人嘶马鸣,秦人的铁甲,仿佛怎么也难以贯穿。
天上,一片乌云飘过,盖住了午后灼热的太阳。
他身后的羌人,不仅要提防两侧射来的箭雨,还要面对那把光亮而锋利的矛头,好不容易挨过去,又是姜瑜与朱墩二人带领的重骑,他们就像被宰杀的羔羊一般,一刀一刀,被卸得七零八落。
见机快的部酋,已经带领部众向四周逃散,虽然渭水谷地很是狭小,但黄土高原上,总是有很多沟壑山洼。
他们根本就不敢再顾忌身后的战事,更顾不得去寻找被安置在附近的族人,只蒙头逃命而已。
“分列!”
见贼军已经被甲骑冲的四散,姜瑜立马打起令旗,对付四散的轻骑,现在的他,自然是针锋相对。
霎时间,身后重骑以幢为单位,开始四散追击。
姚硕德非常幸运,躲过了甲骑的长槊,又躲过了重骑的捅刺,但是他这份幸运的代价,就是自家一千精锐,只剩下身后不足百人,几乎人人带伤。
其余的,不是倒在秦军的铁蹄之下,就是被裹挟离散。
一阵北风袭来,夹杂着黄土沙尘,打在他的脸上,这个钢铁的硬汉,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而原本身后跟随的姚训,早已不知去向,其实他知道,他听见了姚训那一声凄凉的叔祖声,只是,来不及回头而已。
唯独秦人却容不得他伤春悲秋,一幢秦军重骑,已经掉头向他们冲来。
“公子!快走啊!”
亲卫一声喊叫,姚硕德如梦初醒,感受到脸颊的湿润,背着亲卫匆匆抹了一把,大喊一声:“走!”
随即,手里马鞭狠狠鞭打在马臀上。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冀城,肯定是去不得了,只要城门一开,对方裹挟入内,更惨烈的大败,就在眼前。
入夜姜瑜就在冀城南门外,一箭之地,架起篝火,开始煮战争中死去的马肉。
“将军,冀城地形真好,窄窄一溜,比汾水那会好多了,这一次,羌人根本就没跑掉几个,大多数都被我们兜住了!”
莫大胆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篝火旁的马扎上。
他和邵安民的使命,就是从两翼兜住溃逃的贼军,这一次,他们轻车熟路。
“不错,有进步,这一次至少没有提前去抢战利品!”
莫大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道:“邵校尉让俺来问一问将军,俘虏该如何处理?”
姜瑜将一碗刚刚从锅中盛出的马肉汤递给莫大胆,问道:“有多少?”
“现在大概有个三千,不过还在不断增加,这周边山坳里,藏了太多胡人!”
“卸了甲胄武器,都给我赶到冀城下去,姚硕德都跑了,我看那邢奴接是不接!”
羌人的情形,早就被俘虏卖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