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五章 新年(1/2)
和皇帝吃饭,吃得饱吃不饱都不重要,吃就是个恩宠和赏赐。
皇帝上头,谁有胆子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去夹菜啊,不得警惕着皇帝会不会随时发问啊?
所以行昭没吃饱。
漫无边际粲然烟火中,旧岁已去,朝际。
对有些人来说,除夕之夜味道是满鼻子火硝,或许是案上甜甜腻腻胭脂鸭脯,又或许是陈年老酿酱香芬芳。
对行昭来说,这个除夕所有味道,就是这一大海碗芝麻芯汤圆。
糯米软软,紧紧粘着牙,芝麻馅儿香甜得能让人和着馅儿将舌头都囫囵吞下。
行昭把头埋碗里,吹过凉风守完岁后,“呼呼啦啦”地喝一碗烫热汤圆儿,以慰空落落肚子。
还有一颗怅然若失心。
行昭一闭眼,一滴泪便砸了汤里,醪糟酸酸甜甜味道里,顿时有了些许咸味。
莲玉立窗棂之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小娘子,一没留神,眼泪便险些下来了。
初五按照惯例是进宫朝贺,外命妇过来叩拜方皇后,与往常不一样是这回侍立侧是风头正劲顾婕妤,与王嫔。行昭照旧伴侍方皇后身边儿,低眉顺目规规矩矩地眼观鼻,鼻观心。
去年,她下首伴着她尚人世母亲,今年,她却端着杌凳坐了凤座之侧,伴着她姨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其中寓意大抵如此。
三个女人一台戏,行昭抬眼数了数,这都能凑成多少台戏了啊。
“早听说临安侯太夫人身子有些不太舒坦,怪道臣妇找了又找也没找着贺太夫人影子,太夫人是着了凉呢还是吹了风呢?也不晓得温阳县主知不知道太夫人是受了什么病症?”
此话一出。正殿里便瞬间静了下来,信中侯闵夫人轻敛了容,微微侧了身子,眼神瞥到说出这番话黎太夫人。
是了
黎家与贺家是至交之家,黎太夫人与贺太夫人是自小手帕交,会出言为难也实属正常。
话里话外,这是怪行昭不孝啊!
大周朝重孝,孝悌能顶半边天,被人指摘为不孝,未出阁小娘子怕是嫁娶都会变得艰难
“其实阿妩也说不明白暗之极章节。”
小娘子轻轻脆脆声音由低渐强。响偌大正殿里,还是显得有些气弱:“阿妩听了心里也急,请来张院判细细问询了祖母病。张院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了祖母说胸闷头晕,阿妩便看了看方子,却都是补气养身药材,说来说去都是党参黄芪。也没多大用处”
张院判是国手,是皇帝信赖太医,谁敢说他医术不精?
既不是大夫错,那当然就是病患错了,国手都诊不出来病,又该是什么样疑难杂症啊
场都是簪缨世家家眷。谁家没有过装病前例啊,为避事儿为争宠为了什么都有,装病多好啊。病了往床上一躺,谁也甭找我,谁也甭来和我过不去。
夫人奶奶们面面相觑了片刻,神色不明。
“老人家年岁大了,身上各式各样毛病就窜出来了。人一颓下来,便希冀着子孙儿女守身边儿。子孙满堂环绕膝下,看着欢喜,心里头一欢喜了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行昭总算是知道黎令清倔气是从哪儿来了。
他这母亲就是个顶倔,当着方皇后面儿,找她外甥女茬子,还理直气壮又颇有替天行道气势里头。
行昭抿了抿唇,再开口时,唇色便有了些发白:“大抵是入冬天凉,阿妩风寒也还没好透,怎好贸贸然就将病气儿过给太夫人”行昭拿帕子揉了揉鼻头,再放下时,鼻头红彤彤一片,一双眼睛水水泠泠,眨了眨便望了别处:“这些时日,阿妩连太后娘娘也不好去拜见,做了东西都要先请顾婕妤拿开水烫了,去去上头晦气,再送去慈和宫,以此聊表心意顾婕妤,您说是吧?”
小顾氏一怔,这小娘子祸水东引招儿使得炉火纯青了
心里腹诽,她却晓得她不能不接,不仅要接还要接得漂亮——皇帝决定宠不宠她,方皇后却决定她能得多久宠,这是她方皇后一次两次地帮扶之后得到结论,她姓顾又怎么样,顾太后说话已经没人听了,不,顾太后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方皇后话却显得振聋发聩。她既不傻,也不癫,就算不知道方皇后问什么要帮扶她,她却只能牢牢地乘着方皇后东风,以达到直上青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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